政府采购通过购买货物、工程和服务,既满足了政府自身的日常运转需求,还发挥了调控宏观经济的作用。觊觎政府采购中的巨大商机,个别采购单位、供应商、代理机构、评委以及集中采购机构等结成利益同盟,损害营商环境,对此进行整治规范十分必要。
作为集中采购机构,政府采购中心、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等是政府采购工作的关键一环,对于维护公开透明、公平竞争、公正和诚实信用原则负有重要责任。2022年以来,江苏省淮安市纪委监委查处相关单位工作人员多起违纪违法案件,结合暴露的共性问题,向其主管部门发出纪检监察建议,让政府采购在阳光下运行。
案件暴露问题——
提前获知标底,私下串标围标,提前向甲方、专家评委“吹风”……
淮安市政府采购中心(以下简称“采购中心”)文本科,每天要经手几十甚至几百个项目的前期文本审核。对供应商而言,此时如果能加快审核进度,不仅能缩短项目周期、加快资金回笼,也能给采购单位留下好印象,进而获得更多项目。文本科原科长谢伟伟深谙手中审核权的“价值”,当其以借为名向一些供应商索要钱财时,对方往往并无二话。
“少则几千,多则几万,说是借钱,只是让我面子过得去罢了。”面对办案人员,谢伟伟坦言:“这些钱我主要用于个人消费,根本没打算还给他们,以我的家庭条件,如果想还,完全有能力。”
2013年至2021年间,谢伟伟利用担任采购中心文本科科长、淮安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(以下简称“交易中心”)文本一部部长、采购中心主任等职务便利,在政府采购类项目招标公告发布、招标文件审核、公示上网及采购中心业务平台维护、推广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,先后多次以借为名向张某等12人索要人民币25.35万元,并收受欧某某等5人所送人民币20万元。
“这17次索要或收受钱款中,有16次发生在谢伟伟担任文本科(文本一部)负责人期间。”据办案人员介绍,这是典型的利用行业资源进行权钱交易,只要供应商或招标代理机构给谢伟伟好处,他们承接的政府采购项目在文本审核阶段就能一路绿灯。否则,谢伟伟就会安排经办人对其文书“从严审核”,严重耽误采购进度。
不仅是谢伟伟,采购中心评审科科员解强、交易中心审核督察部部长郑斯群也如法炮制,利用手中权力谋利。
“在这起系列违纪违法案中,舞弊方式多样。”办案人员介绍,有的提前获知标底,如解强向相关公司提前透露标底,向甲方推荐其设备,使招标条件向其倾斜,促成中标;有的私下串标围标,如在谢伟伟等人的帮助下,当地某科技有限公司多次组织串标围标,累计中标50余个项目;有的提前向甲方、专家评委“吹风”,如软件供应商石某请托郑斯群多次宴请相关专家评委,以便在评标环节获得竞争优势。此外,还存在故意设置过高技术指标、违规调整价格评分占比等问题。
2013年至2021年间,谢伟伟与解强、郑斯群多次违规干预政府采购项目,累计收受87人财物、总金额100余万元。
2022年12月,谢伟伟被给予开除党籍、开除公职处分;2023年6月,解强被给予开除公职处分;2023年7月,郑斯群被给予开除党籍、开除公职处分。2023年,三人因犯受贿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8个月、2年9个月、3年。
深挖问题根源——
落实全面从严治党主体责任不力、班子成员“一岗双责”履行不到位、对倾向性苗头性问题没有做到抓早抓小
“监管缺位,必然导致政府采购廉政风险高位运行。”淮安市纪委监委有关负责同志表示,采购中心主管部门落实全面从严治党主体责任不力、班子成员“一岗双责”履行不到位、对倾向性苗头性问题没有做到抓早抓小,特别是对政府采购、招投标管理服务等重点岗位廉政风险防范不到位,加之财政驻点监管和外部监督乏力,导致“定点”围猎频发。
除了负责招标文本编制的人员力量不足外,部分工作人员在重点岗位任职时间过长,也是滋生腐败的原因之一。如谢伟伟2006年至2019年一直担任政府采购文本编制部门的负责人,长达13年之久;解强2011年至2022年一直从事政府采购评审或文本编制工作,长达11年之久。
“从查处的谢伟伟等人违纪违法案件看,政府采购和公共资源交易领域仍然是腐败和不正之风易发多发区域。”案发后,该市行政审批局有关负责同志反思道:“文本编制、评审服务等环节的操作程序不规范、权力运行不透明,是职务犯罪案件发生的主要原因。对政府采购、交易服务等重点岗位廉政风险防范还有不到位的地方。”
“2022年下半年以来,市纪委监委在审查调查中发现你单位在落实管党治党主体责任、作风建设、内部管理等方面还存在一些突出问题和薄弱环节……”2023年10月,淮安市纪委监委印发《关于进一步落实主体责任深化以案促改的纪检监察建议》,明确列出市行政审批局存在的三方面问题:一是主体责任落实不力,违纪违法问题多发;二是少数人员用权任性,严重损害营商环境;三是内部管理不够规范,影响干事创业氛围。
既要点明突出问题,也要给出整改建议。淮安市纪委监委对市行政审批局提出如下建议:一是强化责任落实,培优政治生态,局党组要坚决扛牢全面从严治党主体责任,突出抓早抓小,召开专题民主生活会,深入查摆剖析问题,强化以案促改,领导班子成员要严格落实“一岗双责”,切实加强对分管领域的监督管理。二是积极担当作为,优化营商环境,要开展工作作风专项整治,全面排查整改工作站位不高、大局意识不强、服务企业不主动、推诿扯皮、不担当不作为等形式主义官僚主义问题,切实转变工作作风,提升服务效能,营造亲清政商关系。三是规范内部管理,提升工作质效,要深入排查政府采购权力运行中的风险环节,完善内部管理制度规定;文本编制等重点岗位要建立人员定期轮岗交流工作制度,防止任职时间过长形成关系网、利益链;要配齐配强文本审核人员,缓解高峰期文本审核人手不足问题;要对内部处室和下属单位职能职责进行全面梳理优化,确保分工科学明确。
持续推动整改——
实施纪检监察建议整改监督闭环管理,问题不解决不放过,整改不到位不放过
“采购项目立项及审核是否规范”“采购文件的内容是否具有倾向性”“是否泄露评审情况”……翻开采购中心最新一期《勤廉风险源点动态监测报告》,受理科、文本科、评审科、信息科等部门的岗位风险点、责任人、监测情况一目了然。
“改了才有变化,变了才有希望,大家都憋着一股劲。”采购中心副主任徐志军告诉记者,此前采购项目的质疑率一直居高不下,纪检监察建议下发后,采购中心重新梳理内部流程、内控制度,定期开展风险源点排查;积极推行采购文件模板化,在优化服务方面下功夫;严格执行八小时之外十条禁令及重大事项报备等制度,与供应商、采购人等严守亲清交往底线。“与去年同期相比,采购项目质疑率下降了六成以上,特别是文本质疑少了很多。”徐志军说。
“今年以来,我们开展工程招投标领域专项整治,对采购项目进行公平竞争审查,涉及金额9664.45万元。出台《淮安市政府采购中心内控制度》《淮安市政府采购中心评审现场管理暂行办法》等一系列制度文件……”被问及“如何具体贯彻落实纪检监察建议”,淮安市数据局(原行政审批局)分管采购中心的副局长陈照新心中自有一本账。
为了进一步加强和规范纪检监察建议运用,压实整改责任,强化整改落实,淮安市纪委监委出台相关办法,明确通过听取汇报、个别访谈、实地走访等措施,对被建议单位整改落实情况开展综合评估。
问题不解决不放过,整改不到位不放过。淮安市纪委监委第五监督检查室会同派驻纪检监察组、市监委有关特约监察员等组成综合评估工作组,从推进整改情况、整改落实情况、整改成效、今后打算等四个方面进行考察评估。
“我们对开评标现场管理、不见面开标、数字见证室、开评标监控系统等逐个过堂,深入了解当下政府采购的交易规则、要求和流程,还结合日常监督以及巡察、信访、案管等了解的情况,从责任落实、问题整改、制度建设、工作成效等4个方面9项内容进行评估。”特约监察员褚亚龙表示。
为了加强政府采购业务管理,该市数据局出台《淮安市政府采购中心业务操作规程》等制度,制定受理立项、文本编制、组织评审、质疑处理等各环节工作时限表,公开接受社会监督。目前,单个项目平均参与供应商超过5家的同比增长9.11%,供应商仅3家的项目同比减少73.33%,采购环境与采购成本实现了“双改善”。
针对“部分工作人员服务意识不强,工作作风不细不实”问题,该市数据局深入开展工作作风专项整治,围绕政治思想、纪律规矩、惠企便民、工作作风等方面深入排查整改,机关处室、下属中心检视存在问题51个,已全部整改到位。针对“负责招标文本编制的人员力量不足”问题,加大业务培训力度,加强人才队伍建设,通过资源整合实现岗位交流常态化,不断提升政府采购质效。针对“部分工作人员在重点岗位任职时间过长”问题,推动采购中心为文本编制、评审服务等重点岗位人员提供轮岗交流机会,防止任职时间过长形成关系网、利益链,不断强化对权力运行的规范和制约。
近期,淮安市数据局创新打造的“淮上清风·数采智管”政府采购智能化监测平台上线。系统包括采购意向公开库、供应商信息库、评审信息库、中标信息库、质疑投诉库等工作数据库,以及清风雷达、智能监测、围串标分析、营商环境评估、采购质效比对等动态检测功能模块,通过监测预警助力政府采购协同监管。目前,该系统已完成701个项目的公平竞争审查,扫描问题点446项,帮助采购单位修改采购文件175份。
“下一步,我们将在落实主体责任、强化日常监督、正风肃纪反腐、加强队伍建设上持续用力,将政治过硬、能力突出、作风扎实的干部放到审批服务第一线、惠企便民最前沿。”淮安市数据局相关负责同志说。